护士站中央监护仪的绿光在夜幕里浮沉，像极了柳枝上新抽的嫩芽。夜班推着治疗车穿过走廊时，春风正趴在窗棂上呵气，把玻璃洇成一片朦胧的绿纱。心外科的春意总来得迟些，却比别处更较人珍惜。

医嘱最密集的晌午，春阳偏要挤进病房嬉闹，匆忙的脚步，扎堆儿的临时治疗，各责任班推着治疗车在走廊里来来回回，擦肩而过，给23床大爷静推呋塞米时，他忽然指着心电监护屏说：“姑娘快看，这波形像不像抽条的柳芽？”顺势望去，屏幕上的心电波形果然泛着新鲜的青翠，我们相视而笑，短暂的静谧，在匆忙的节奏里显得温暖且调皮。

护理车下层藏着秘密：出院患者塞来的苹果和火龙果，跟上层的雾化面罩注射器相比格外显眼，输完液体回到护士站赶紧为他们办理出院手续，走出病区的大门，他们会迎来新的生活，往后的日子，平平安安，红红火火。

风雨交加那夜恰逢抢救。除颤仪手柄残留的余温里，惊雷在窗外炸开满树梨花。待患者心律转稳，晨光已浸透窗帘，恍若春神悄悄来过，带来的这份勃勃生机，同我们一起让生命重新变得鲜活并继续。

最喜午后巡房的光景。春光追着载满定点治疗的护理车游走。28床的姑娘刚撤了心电监护，正捧着诗集读"春水初生"，她胸腔引流管里的液面随呼吸起伏，倒真像门前解冻的小溪。隔壁床老奶奶突然哼起年轻时采茶的山歌，监护仪的波形仿佛应和着旋律，欢快地跳跃起来。

暮色漫进护士站时，春意愈发绵密了。双人大查对时，在医嘱单上我们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名字，一抬头，不知何时是谁放在护士站几枝海棠，粉艳艳的朵儿一簇簇。我们笑着把花瓣夹进交班本，正呢喃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，突然急诊平车送过来患者打破交班前的平静，吸氧、心电监护、建立静脉通路、急查动脉血气、遵医嘱上硝甘泵，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，快而不乱。再次巡视病房，患者脸色红润，安静休息，心电监护显示生命体征平稳，打开病房窗户，最后一抹夕阳洒在床头，一片祥和。

与夜班同事交接过工作，我摘下燕尾帽，褪去白衣，仿佛抖落了一身消毒水的气味。骑单车回家的路上，街边的花树已开得烂漫，红的、粉的、白的，争抢着挤满枝头。晚风裹挟着甜香拂过面颊，恍若春日的私语。正如朱自清先生《春》中所写：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，从头到脚都是新的，它生长着。有的是功夫，有的是希望！

供稿 成人心脏外科四病区 鲁显慧 樊龙会

审稿 朱贺变